[查常平：精神样式的守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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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样式的守护人
作者：查常平
　　知识分子在词源上，指充满理性、富有智力的人。而理性的功能，是在常人看似相关同一的地方直观出差别，在平淡的现实生活中注入理想的生活图景。这是我们给予知识分子以批判性使命的原因。作为其中的一部分，艺术家通过对人的精神世界中生命情感的象征性形式的创造，参与当代社会生活及文化走向的批判。
　　和科学、伦理、美学这些学问形态不同，艺术属于与形上、宗教并列的精神样式。学问形态往往存在着现成的对象世界，如科学以自然性物质、生长性的植物、生存性的动物为对象。它们在学问形态的研究中不是被构造出来的，而是现成地摆在研究者面前。除了利用经验实证与逻辑实证的方法外，科学便没有其它方法能够得出对象的结论。相反，艺术、形上、宗教则是一种内在品质，或者说，是提升人的精神生命使之不再沉沦的精神样式。常说艺术创造需要天才，这旨在表明艺术的确不是通过学习能够达成的。艺术家没有现成的在者用之于表现。所谓写实艺术，不过是理论家们受符号语言学的影响，按照哲学的思维方式总结出来的艺术现象。根据艺术本有的象征性，在写实艺术中并不存在一个像自然科学那样的现实对象。这正是写实艺术研究中不可能解决艺术与现实的关系问题的原因。困为艺术这种精神样式作为对生命情感的象征性形式，哪里有一个与之对应的现实世界？
　　人的精神样式有个共同的特点，即彼岸化。常人对于形上、艺术、宗教的距离便源于此。不过达成彼岸化的方式的差异，决定着三者于人的意识生命体起了不同的功用。形上借助观念将人的生命理智彼岸化为思想的世界，没有对于原初观念的追思，形上家就失去了作为家的根据；艺术在象征中把人的生命情感彼岸化为形式的世界，艺术家感觉到的原初形式成为他创作的支点；在宗教徒眼里，他以顿悟性指使语言发现原初信仰，他必须活出他所信的信仰做其活的见证。
　　艺术在对象、语言、使命上的个别性，形成它在我们这个精神普遍沉沦的时代看护心灵的方式。在三种精神样式里，艺术是最具有形式性的一种，它把流走的生命情感呈现在形式性的艺术图景里，使之成为和我们日常生活情感相抗阻的东西。换言之，由于艺术家在日常世界外为人创造出一个陌生化的又同人相关的形式世界，人终于获得了离开现实同现实保持间距的可能性。人的生命因为艺术家的劳作而得以安息转换的机会，生活才不至于显得平淡无味。因此，艺术家是人的生命情感图式的看护人。这恰好成为艺术家在知识分子中的特殊身份。
　　知识分子天生的理性批判精神，在艺术家身上对象化为一种感性的形式批判。用观念在思想层面批判现实生活，这是形上家的方式；以信在实践层面审视世俗生活，这是宗教徒的方式；艺术家方式乃是用形式质疑日常生活的根据并将这种质疑建立在形式图景上。三种精神样式各自赋有内在的质素，为知识分子如何面对自己的现实处境给出了存在的武器。一旦艺术家忘却了自己对形式的感觉和创造，他就不再拥有作为知识分子艺术家的身份。即使对于观念艺术家而言，他也必须把自己的艺术观念展示在形式图景里，否则，他只一个形上家。
　　另外，艺术家的形式批判，除了他对生命情感图景的看护外，它还得面对被形式批判的境遇。历时性的艺术发展史，为此提供参照。并不是凡有形式的东西都是艺术，但凡是艺术都必需具备呈现艺术观念的唯一形式。历史上的多数艺术杰作，是因为它们为人给出了生命情感在当时的特殊图式，让人永远想起这种图式背后的东西。艺术家如果要真正称得上代表知识分子，只是他在形式地批判现实中保持着被形式批判的谦卑精神。他不仅需要不断超越自我，而且在欢迎被他人超越中重构自己的理想精神图式，从沉沦的日常生活中生起生命的形式光芒。
　　（查常平 学者 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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