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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闻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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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书法20年连载(1-50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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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6-15 18:19:02 | 只看该作者

【我与书法20年连载(1-50集)】


八方斋史话  
这张照片是四川省书协副主席、《中国书法全集.苏轼》卷的副主编刘奇晋先生赠送给我的。奇晋兄l99l年来京与我合作三月,临走前拍了这张照片,回川后给我寄来的。照片后面有他的亲笔题词:“正成兄夫妇:京中三月,终生难忘,谢谢你们全家对我的照顾。--刘奇晋敬赠,199l、9、4。”哪里是什么“照顾”,简直是到北京来吃了三个月的苦而已。奇晋先生起早贪黑,甚至通宵达旦工作,至今想来,令我常有愧意。这张照片所在地,即自号“八方斋”也,是我的书房兼客厅,总计八平方米。但是,要知道,这并非第一届八方斋,而是第三届八方斋了。
   1985年中国文联向中组部打报告要调我和张鑫到中国书协,中组部只同意调一个,再由中组部派一个,于是,张鑫没有调成,权希军同志从中组部调来了。当时中央有文件,不要再造成新的两地分居。当年年底,我们全家很幸运地一齐有了北京户口。大约又折腾了半年左右,有一天,当时担任中国文联秘书处干部的张陆一同志忽然给我送来一把钥匙,还把我带着绕了几道弯,在沙滩北街乙2号大院老灰楼“地”字门二楼找到一间空房,这是文联干部住过的但属于中宣部的宿舍。这就是组织上给我安排的一个家,我的第一届八方斋:7.6平方米的八方斋。
   这里也是庙小神灵大。这幢匸字型的灰楼,颜色深沉,被掩映在院中的丁香树下,更显得深幽。这里有8个单元门,分别命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字号。在向南的外墙上镶嵌了一个石碑,上面是北京大学校长蒋梦麟题写的建楼时间:民国二十年。一祘,正好是《青春之歌》中林道静三十年来在这里读书时的宿舍,因为这里是老北大女生宿舍--每人一间,八平方米,一个衣橱嵌在墙里。据说蒋校长就曾住在“天”字楼的二楼上。这可真是风水宝地。
   在“地”字楼住下,煮饭只能在过道上,先是用电炉煮饭。有一回,来了不少外地书法家,我太太付淑群竟然用放在楼道上的小电炉,烧了十来个人的饭让大家饱歺一顿。
   我们的邻居是两个好人,一个是中宣部的文艺局的王郑生先生,一个是新闻出版署的沙红叶女士。王郑生先生夫妇早出晚归,住了半年都不认识。有一次,他陪同沈一之秘书长来看望二届中青展的评委时,他问我,你是不是住在我隔壁,这才认识了。沙红叶女士是新闻出版署的女才子,一口流利的英语,经常作为中国新闻官员满世界跑,是一个文雅的知识女性。我太太很喜欢她的女儿飞飞,因为我们的女儿没有房住,就和我太太的近八十高龄的父亲留在成都。飞飞与我的女儿一般大。沙红叶的爸爸妈妈也住在大院里,常过来看望飞飞,偶尔也招呼一下邻居的我们,便认识了。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大海航行靠航手”的词作者沙洪,中组部秘书长。沙老是文人。有一次请我和太太上他家作客,他才告诉我,我们一家调北京是他亲自批准的。我们当然非常感谢沙老,但绝不是后来在“批斗会”上揭发我贿赂了中组部沙洪才调来北京的。
   沙洪同志在“文革”前就任过中宣部文艺局局长,对文艺界的情况了如指掌。“文革”后恢复中国文联,文联也出现重大人事斗争,他也曾协助中央人事小组伍修权同志来处理过文联的问题。我初来北京,亏得沙老给予我很多的指点,才能有效推动书法活动开展。而沙老一家对我们最大的具体关怀,是将他另一个出国女儿的一间房子借给我们,才得以使我们把年已八十,双目失明的岳父和六岁的女儿接到北京。这间房在“荒”字门的四楼上,岳父住一间,我们一家三口住一间,这是第二届八方斋。
   八平方米的房子,用兩张钢丝床拚成的一张大床占了四平米,床脚横着一张小钢丝床是女儿的,除了墙上可以挂镜子外,就只有插脚的空地了。一层楼四家人合用一间八平米的房子作厨房,不能同时做饭吃饭,只能一家家轮着来。办公室晚上和星期天不能去办公,我要写字,只能乘不做饭的时候把那张折叠桌拉开铺上纸挥毫。
   有一回,新加坡陈声桂先生来找我,电话接过他已到了楼下,我连忙跑下楼,把他挡住,请他到沙滩翠花胡同的天府酒家用歺,差点把我们家住宿的尴尬露了馅:当时想,家丑不能外扬嘛。住久了,也就麻木了,也就没什么脸面问题了。一次,金膺显先生为首的七、八位韩国书坛大腕不速而至,我们只好和邻居商量,把那间厨房“霸占”下来,在那里设宴。好多年后,金先生一行又作客松竹草堂时,还回忆起当年在沙滩时我家的四川担担面好吃。
   几年后,邻居搬走了,我们借到了照片上的这间房,这里成了第三届八方斋,真正的一间八平方米完全作为书房之用的八方斋。你想,在这间可以拍照示人的八方斋里,大家多高兴呵!--这是我们家的豪华客厅。有重要的客人来,在这里留影,还可以在桌边的一张沙发上留宿。我们曾经夸耀地说,多少书坛的大腕啊,当年都留宿过那张沙发。吳丈蜀先生曾夸耀过他的厨艺,有一年来京,特地在这里亲自下厨房操作了一个萝卜鸭子的大菜,还得到沈鹏、谢冰岩两位大师品尝后的交口赞赏哩!
   这间小小的八方斋,留给我不少温馨的回忆,我们在这里一住近十年,八方斋也因之闻名。有一年春节,中宣部干部局局长唐联杰、副局长崔运玺还专门来看望我们全家,使我们从内心里热受到“党的温暖”。王镛、石开、黄惇、崔志强、雷志雄等印坛大师均先后赐镌八方斋印相赠,让我引以为榮。

                                                 2OO3年5月25日扵松竹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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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6-15 18:20:04 | 只看该作者

【我与书法20年连载(1-50集)】


充满激情的双向追求  
九十年代初,中国书法家能把自已的作品换成金钱的,可以说是屈指可数。我记得,七十年代中期,四川省文物商店挂的郑板桥、伊秉绶的作品标价5O元人民帀,后来有一幅张大千山水大中堂,标价3OO元人民帀,大家都认为是天文数字。到八十年代初,曾经有一位作古董生意的邻居,拿了四幅画到我家里来,问我花4OO元人民帀买下值不值。我一看吓一跳,一张齐白石的丝瓜,一张徐悲鸿的猫,张大千的一张山水和一张仕女,我认为均是真迹,好想买下来呵。但是,那时一个月才几十元工资,要借钱也没处借。到了1987年,启功先生与日本宇野雪村搞了个巨匠书法展,日本书法家在美术馆参加开幕式结束后,蜂涌去琉璃厂荣宝斋抢购启功作品作纪念,荣宝斋方才应急把启先生挂在画廊的书法单条从8OO元猛提升至lOOO之以上。显然,8OO元也是外销价格。直到九十年代初,办个展览找一家赞助单位非常困难。现在中国书协办个展览动辄向赞助单位开价就是一、二百万,你想,这种行市怎么得来的,不就是十几年来搞展览积累下来的含金量。不过,媒体说八届全国展要了赞助单位28O万元,加上收取的评审费近百万,除去办展费用也能尽赚3OO万,如果以作品入选5OO件作品计,每件作品等于卖了6OOO元。八届中青展我们每件作品发了5OO元稿费,如果这次书协赚1OOO元,其余5OOO元发到这些中青年们的手中,会让他们多高兴啊!美术界就反复讨论过这个问题,认为这是作者应该得到保护的权利。
   199O年初,是四川书法家陈石去了一趟安徽,与合肥书协主席周彬谈好了第三届中青展的承办赞助一事,于是,这场竞争現场就搬到了很少向外发展的安徽省。号称鹭城的合肥初秋十分美丽,我们住在一个湖边,白鹭绕着高高的乔木盘旋,走在林间,还能不时拾到一个个小小的白鹭蛋。开幕式热闹非凡,作者们纷纷从全国各地赶来,展览馆外彩绸飘飞。这是开幕式结束以后,组委主任陆石、评委会主任沈鹏等与部份获奖作者和优秀作者留影。这些作者我都脸熟,都可以说是当代书坛的姣姣者,但我並非能把所有的名字对上号。这里此较熟悉的除了东道主周彬、耿立军外,有储云,王冰石、朱培尔、徐正廉、刘迋龙等。上一届的十名获奖作者哪里去了?上届十名获奖作者全部参加了三届中青展的竞争,其中孙晓云、彭过春、吳振立三位得了优秀,华人德、朱寿友、穆棣、陈平、黄连萍、张忱均是入选。这一次获奖作者只有六名,不是因为高水平的太少,而是因为竞争太激烈,三十一名优秀作者都实际上具备了获奖水平。就孙晓云和吳振立两幅手卷来说,其水平不仅超过其二届中青展的获奖作品,也毫不逊色于另外六名获奖作品。但是,由于二届中青展实施了非常烦锁、细致的打分制评选,使定量标准有时变得有点滑稽。但是有一点必须充分地关注到,激烈的艺术竞争极大地促进了作者艺术水平的提高。开幕式结束后,获奖和优秀作品作者与部分评委开了一个座谈会,对此都获得了一个共识。
   另一方面,评委会也在进步並充满工作的激情。从第三届中青展评委会开始执行了退休制。这一届,已过55岁的老评委马世晓、孙伯翔、吳三大等退休,而二届中青展中的姣姣者石开、林剑丹、薛夫彬等入选新的评委会。可以说第三届中青展实施了评委按年龄流动制度。如果说二届中青展评选的热点论题是现代书法作品的话,三届中青展的热点是书法风格的流行性和地域性的问题。而且把张森先生提出的设计细致的打分制运用于艺术审美过程中,也造成了评委们不太满意的后果进行了研讨。为什么这屆展览虽然作品质量高,但获奖作品比原定少了4件?在评审完后的座谈会上,大家就上述问题进行了激烈的讨论,这些讨论内容都登在当年的《中国书法》杂志上。每届中靑展必须认真召开的评审座谈会和作者座谈会,是中青展实現学术目标的有力保证。也是使中靑展评审机制不断完善的学术手段。从评审座谈会的内容,你可以看到有关评审问题关注的细致与深入,当然也体现了评委的学术水准与职业热情。如果你再仔细地体察一下,你就会发现目前报刊上所刊载的许多未参加过这种大规模有序的评审工作而发出的各种议论,其实非常肤浅,许多属于猜想,仅仅体现出一种造声势的价值。学术活动也有其定量标准,这个标准就是学术活动实践的经验记录与连续性。这次,评委会成员们作品也获得很大进步,受到广大作者们赞夸,石开的一幅“看看大海”就引起了轰动。
   中国书协现在把创作评审委员会一分之二,评审委员会搞评审,创作委员会搞什么呢?创作委员会搞创作研究,那学术委员会又研究什么呢?这无非是掩耳盗铃,让大家都来过这个瘾,当当评审委员而已。现在,评审与创作两个委员会成员,再加上主席团成员与党组成员,实际上都是评审工作成员,快二百人了,再加上有些人呼吁“评委库”还要进一步扩大。这样一来,还要评审工作干什么,不就把这二三百号人的作品都挂出来,不就是最高水平的全国展了吗?一种极不严肃,破坏学术机制的庸俗社交手段,可能一时得来某种掌声,而实际上是对当代书法有序发展的最大破坏。一些经过近二十年锻练的优秀老评委被排除在外,或淹没在庞大的评委会阵容中,给当代创作评审工作带来的损失将会贻害于一代人。
   某网友批评我这种回忆为自已评功摆好,我会注意对自已要一分为二。同时,我也要说,艺术创作与艺术活动不是一种短期行为,不是可以用“不破不立”斗争哲学来翻烧饼的。瑞典诺贝尔文学奖的九个评委逐年工作的成果是令世人有目共暏的。我们可以批评其有政治偏见,但它评奖的艺术质量是无人否定的。
   近二十年书法艺术、学术、工作积累,我编辑了五卷《刘正成书法文集》,己出版三卷。这不是一种学院派著作,而是实践的心得。正是出于前面提到的积累与连续性目的,我向书协分党组的六位成员每人赠送一套以祈指教,或期庶几对他们今天的工作将有所参考价值。我曾亲手送到分党组书记手上,当面表示了这种愿望。至今我並未得到他们任何反应,相反,某些人不屑一顾,将之视为“文字垃圾”,还在网络上恣意嘲弄。某如之奈何!如之奈何!
                                                 2OO3年5月27日扵松竹草堂
131
 楼主| 发表于 2003-6-15 18:21:02 | 只看该作者

【我与书法20年连载(1-50集)】


神龙架之旅  
(从左至右)铸  工  曹宝麟  徐本一  黄  惇  王  澄  (  )   刘小晴
           (  )  (  )  张天弓  (  )  (  )  雷志雄   刘正成
           陈新亚  石  开
敬请网友补齐名单

[刘正成]看图说话--我与书法二十年(13)   

                        
                     神龙架之旅
  
   
   由《书法报》、《中国书法》、《书法》联合举办的第一届书法批评年会于1990年夏在湖北神龙架举行,那是另一次愉快的旅程。那次会议在湖北十堰市报到和开幕,然后登武当山接着开会,然后去神龙架林场再开会,游了神龙架然后南行到了长江边上的屈原与王昭君故里秭归,从秭归登船溯长江而上,过巴东,到巫山下船,再游大宁河,然后回巫峡,下西陵峡,到了宜昌,结束会议。结束会议前,又游峡口三游洞,参观葛洲坝。这张照片即摄于葛洲坝泄洪闸门前。如果谈神龙架是神龙曾经出没的地方,这里实在是长江这条巨龙咆哮的地方。大家在这里照像看起来胜似闲庭信步,但是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那翻腾莫名的波涛,那怒吼的涛声,令每一个初来乍到的人惊心动魄。一条亘古流淌的奔腾大江,一条从来未被约束的巨龙,突然被一条大坝锁住咽喉,千千万万吨水的压力从细小的闸口夺门而出时,那愤怒,那咆哮的自然之大力神,能不让人震惊!现在还要在它的上流筑一条更大的大坝来锁住这条巨龙,引起了全国人民和专家的十年大辨论,可见其力的冲击多么巨大。照片太小,人太多,有几位已看不清是谁了,望网友们能帮助辨识一下,就算是智力测验如何?
  
   顾名思议,批评年会,就是要倡导书法的艺术批评之风。用严肃的、科学的艺术批评的开展,来促进艺术创作的发展,和书法理论建设的现代化。用学科分类的方法,就书法批评的现状、书法批评的前景、书法批评的理论建设、书法批评家的培养,在书法界是开拓性的工作,全国活跃的书法理论家的参与,以《书法报》牵头的三家书法报刊的协作,使这次会议取得了非常圆满的成果。留给我的记忆的,说实话,已记不起那些热烈讨论的学术问题,而是这次神龙架之旅的轶闻趣事。
   那一年,我女儿刘月十来岁,染上了急性肝炎,休学半年,我就把她带了去。登武当山的时候,她没劲了,记得是由刘恒、华人德、石开、雷志雄几个叔叔给抬上顶的。武当山大庙里有和尚,也有尼姑。武当山是道教名山,怎么又有和尚呢?两个尼姑刚刚从念经的殿堂里走出来,在台阶上手里拿着一张纸,看着上面在哼流行歌曲。
 
   神龙架到底有没有野人?三天穿行在山岭和原始森林中,只听见野人的故事,根本见不着野人的踪影。尽管那里还有一个野人博物馆。
   到了神龙架林场宾馆,那是整个神龙架的中心区。分配了一个房间给我和女儿住,那是前总书记赵紫阳住过的。我忽然记起来我的一个台湾好友曲天成先生讲过,他也住过这里,这里有一个鬼的故事,说住在这里的人往往会遇见鬼。而且他说就遇见过。我半信半疑,和有些胆小的女儿战战兢兢住了一夜,没有遇见什么鬼。然而,使刘月最感兴趣的是神龙架溪流里的娃娃鱼——大鲵和小鲵。大鲵是一级野生保持动物,小鲵不是,可以随便在那些清澈见底的溪水中用手捉住。刘月在一个叔叔的帮助下,捉了两条小鲵放在玻璃瓶中。可是,到了秭归,一条就死了。神龙架那么清澈的水,那么好的空气,小鲵是活蹦乱跳的游在那浅浅石缝中,一见到那奔腾的长江,别说给混水呛死,吓也吓死了。女儿说不行,大鲵离开小溪活不了,秭归上大船前,把那条活着的小鲵放到了秭归的那条流向长江的小河中去了。看着鱼儿游走后,女儿问:“爸爸,它能游回神龙架吗?”“谁知道呢?”我不忍说已经游不回去了,不冲进长江,也是死路一条,仅仅给他一个不甚刺激的疑问悬在那里。
   在长江上,大家一路吼叫着饱览奇观,同时也纵论书法的天下大事,时不时地也逗着刘月玩笑。那两三天时间转瞬而过,只记得那陡峭而坚硬的擦肩而过的江岸与湍急似箭的江流。还有就是那十几人一间的三等舱中间的热闹。当时给我女儿玩得最好的两个叔叔都是篆刻家,一个雷志雄、一个石开。在船上,石开总是在刻章,因为给他“订货”的朋友太多。早就听说,石开给人刻章都是要收钱的,因为他是个体户--一个最早辞去公职的职业艺术家。我想慕名请他刻,不便开口,其实那时的润格是相当低廉的。石开不当面写字,也不当面刻图章,但在那时,似乎还没有这样的规矩。于是,大家也就一饱其奏刀挥洒的眼福。
   再看一看这咆哮的江水吧!李白的诗句将永远无人超越:“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文革”以后,中国传统文化冲破了“封资修”的文化专制主义枷锁,书法艺术矫枉过正般地从文人书斋蔓延到人民大众之中,“潘多拉盒子”打开一抖,成为一股热潮,如咆哮的江水在翻腾。千千万万如醉如痴的书法爱好者投身到这艺术的河流之中,不分昼夜,义无反顾,把这门艺术前所未有地从阳春白雪推向了下里巴人。这些倚在江边的人,显然不是挽狂澜而既倒的人,反而是象一族精灵,象水花般地从咆哮江水中飞溅出来。这是泡沫吗?非也。这是一些活生生的书法界的“精英人物”。是在书法热潮中的弄潮儿,是一朵朵娇人的浪花飞溅。从这里出发,他们还将走向哪里去呢,
   十多年过去了,这些“浪花”虽然都仍然在各自闪耀着晶亮的星光,但他们的心境,决没有在这里所表现的这样单纯,这样自信,和这样和谐一致。他们似乎今生也不会再一起重返此地,去凭吊一下昔日的“青春之歌”,再讨论一下怎样驾驭着书法艺术之舟驶向那令人神往的殿堂。杜工部云:“人生如转蓬,动如参与商。”人们偶然相遇,然后各自东西。心灵在这里碰撞过,发出一阵共鸣,然后倏然而逝,不再复返。那时,我们已经为环璄的污染不安,看见这江水时大加慨叹:显然已不是张若虚《春江花月夜》那样的江岸江水,根本就是一条泥沙俱下的“黄河”!其实,自然环境的污染未必比生存状态、社会环境、和心灵境界的污染来得激烈和急遽。在照片中,我似乎没有注意到摄影师的快门,在和石开讨论着什么问题。但可以肯定,不是在讨论我刚刚提出的上述问题---这并非历史不可预测,而是人只能去思考已经发生的问题。

                                           2OO3年5月28日扵松竹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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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6-15 18:21:47 | 只看该作者

【我与书法20年连载(1-50集)】

http://www.xdsf.com/www/sf20/14.jpg
一个不服输的共产党人  
这盘棋我执黑与陆石同志奕于黄山顶上宾馆内,在两旁观战者支招的是谢冰岩老先生和书协干部段军。这也是199O年初秋在合肥举办的第三屆中青展后,东道主安排的黄山之行。
   陆老家里有一副很名贵的围棋,深绿色与乳白色如古玉的两盒棋子是少见的宝贝。很多年了,也经常去陆老家,但从来没有机会与他对奕过。谢老也是棋迷,因眼力不好,也很少下。九十年代中,以浅见苋洞为团长的日本书法界围棋代表团第一次访华与我们奕棋时,谢老还担任名誉团长出席比赛。这一次在黄山终于有了一次机会,“厮杀”于黄山,颇有华山论剑的浪漫。从棋盘上的“战况”看,正是中盘銮战纠缠手筋之际,所以大家都很紧张。
   陆石(192O--1998),四川南川人,本姓康,早年入共产党闹革命后改现名,后北上延安,曾任延安鲁艺支部书记,写作过不少剧本、诗文。写诗歌,诗笔宏阔,字句铿锵;写散文,遗词清丽,意境深远;写小说,情节生动,结构自然;写剧本,情节奇异,悬念丛生。堪称才子。后在中央警卫团工作,被康生陷害,停止党籍多年,解放后,长期在公安部工作,受到周恩来总理与罗瑞卿部长赏识,文革前以一介书生出任公安部办公厅主任。文革后,于1979年四次文代会时,调入中国文联任党组负责人、秘书长,组建新文联。陆老有一至交,即毛泽东主席秘书田家英,《小莽苍室藏书画》的收藏者。田家英也与陆老有文学的同好,才气横溢,都是四川老乡,在延安时,就关糸密切。“文革”后,陆石写过一篇散文悼念田家英,名曰:《我心匪石》。这句诗经之词,和这篇散文的旨意,其实是这一对知交的共同写照:共产党人忠于信仰的铁石心肠,然而又充满对人民爱的柔情。田家英不服江青等人的诬陷,以死明志。陆老早年不屈于康生,晚年不屈于文艺界少数人的威压,确实是不服输。陆石一生屡遭厄运,晚年为建文联呕心沥血,特别是为创建中国书协起了关键的作用,但是却含寃而逝。
   1985年我调北京中国书协后,对前此中国文联的“内耗”情况一无所知,陆老也並来向我这个年轻人讲过这种非常复杂的人事背景。我道听途说,陆老是周扬同志点名调到文联来工作的,大约是因为周扬同志那篇有名的关于“异化”的文章挨批后,文艺界领导层发生了分裂,而陆老是站在周扬一面的。而“对立面”其实也是陆老在延安鲁艺时代的好朋友,有过几十年的革命友谊。其实到了书协基层,已经与这些革命老前辈之间的分歧压根也沾不上边,我看许多人对这些真正的文人究竟分歧内容是什么未必搞清楚了,无非火上浇油,不亦乐乎。1987年的一天晚上,我去陆石同志家里看望地,他满面愁容,一股怒气。他说:“简直和文化大革命斗走资派差不多!”原来,文联与书协的反资产阶级自由化运动,把有关陆石同志审批过的一笔财务问题作为内容,向陆老一齐开火。昔日唯命是从的部属,都变成了斗争他的色厉内荏的反对派。
   中国文联有一个干部叫矦延平,被当时的组联部负责人推荐给陆石,安排去分管文联三产企业“文艺之家”,即什刹海旁边邓小平同志题为“文苑”的一个小宾馆。矦氏从文联副秘书长夏义奎手中借去五十万元开办费。后来,矦所经营的“文艺之家”大亏损,借去的五十万也不知哪里去了。还是这位组联部负责人举报和追究责任时,夏副秘书长担当不起,就找到陆秘书长补签了“同意”二字。于是,这五十万就成了陆石同志贪污腐败的证据。从八十年代中,斗到九十年代初,党员重新登记时,就拒绝给陆石作党员登记。直到陆老去世后,他的夫人赵中同志拿了一大叠材料给我述说陆老一生的功绩,讲起晚年的寃曲,问我有没有办法为陆老恢复党员资格。我当时非常冒失地问了一句:“人已经过世了,还要这些资格作什么?”这时,赵中老师一股泪水从眼眶湧出,说:“陆老革命一辈了,没有给我们留下任何财产,他希望给我们留下一个共产党员的清名!”说着,赵中老师的泪水就再也止不住了,竟使我难以面对这凄凉情怀的老人。
   延安时期,康生陷害陆石,解放后,就洗清了寃曲;“文革”时,‘四人帮’”迫害陆石,也给平反了。没想到,小水沟里翻了船--在一个和平年代,在一个文人社团里,却蒙上了一个至死不白的寃曲。陆石同志亲手创立了中国书协,最后却被中国书协这些同事们抹了一脸黑灰,离开了人世。
   陆石是中国书协第一届常务理事,第二届驻会副主席兼秘书长,第三届顾问。这个满腹文才的老书法家,一生没有卖过字,没有走过一次穴,没有受到一笔不义之财。他的家,除了满壁图书外,可以说是家徒四壁。陆老爱才,调我到北京,除了我作好工作不致让他丢脸外,我无以为报。一个清贫自守的老共产党人,那种孤高不屈的情怀,每每让我高山仰止。你说,他这样一个老革命,北京城里多少老战友、老同事呵,一个小小的寃曲竟然十年不解!这就在于他不求人,不愿意不屑于去跑关糸,做一些在我们今天看来是家常便饭一般的“功课”。什么叫“淡泊明志”?当一个人的形象渐行渐远的时候,他最为耀眼的品质反而显现出来了。我还要问,什么叫“残酷斗争、无情打击?”在由文人和艺术家们为了共同的志趣而组织起的一个小小团体里面,在已经历过“文革”并远离“文革”的时代,“创造”出这种“人间喜剧”来,何其怪哉!这就是中国书协,这就是我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地方。至于围绕我发生的那些事情,又有什么奇怪的呢?去年底朋友帮我发在网上的那份“抗辩书”是我的一时愤疾之言,当时我要想到陆老的遭遇,也许就呑声了。
   黄山那盘棋,我与陆老、谢老似乎是各有胜负,並相约回北京再战。常言道,棋盘上无父子。后来,我搬进了松竹草堂,陆老、谢老还相约到松竹草堂来下棋。谢老倒是在松竹草堂与日本书法家下了半盘棋,因为他实在眼力受不了。陆老没有下成棋就去了。陆老去得很突然,他仅仅得了肺炎,需要住院,而医院局级干部的病床很紧张。这位刚解放时就是局级干部的老革命,到五十年后死去时仍然是个局级干部,由于几天的等待,定点医院的局级病房没有病床,等了好多天,终于延误了治疗含寃而逝。当时,我正在法国筹备巴黎现代中国书法大展,一天中午我突然打起喷嚏,一打就十几个止不住,心里很奇怪,没有感冒也没有过敏,却来如此生理反映。第二天,我接到电话,陆老去世了。我匆匆回国奔丧,跪在陆老的灵前,挥泪难已。我为陆老至今不解的寃屈而泣。
   附陆老一九四一年,二十岁时在延安鲁艺学习时写下的一首座右铭,黄苗子先生为《陆石诗书选集》作序时特地引用了它,以見其精神:
               
                人生天地间,
                无私则不辱。
                其柔在其血,
                其刚在其骨。
又有其十七岁时为日寇侵略暴行所作:
               
                我是中国人,
                我爱中国土。
                生为中国生,
                死为中国死!
   陆老晚年白内障恶化,看电视只有一点影,最后干脆只能听声音了。奇迹在这时发生了,他竟一改工整庄重的魏碑体,作狂草条幅,每有佳作。当时,常熟张锡庚借调《中国书法》,常为陆老伸纸,选出不少其前所未有的好作品入作品集中。真是七十而后“随心所欲不逾矩”之谓也。他作于l990年的一首《安庆渡口》中有一联尤为黄苗子先生所赞赏:
             烟云过眼随风去,滚滚长江无尽时。
与其少年时代的热烈,又有别意在焉。别说年轻一代,就我们这些中年人,也很难理解陆老这代人的执着与深邃了。
                                    
                                                2O03年5月29日扵松竹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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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6-15 18:22:38 | 只看该作者

【我与书法20年连载(1-50集)】

http://www.xdsf.com/www/sf20/15.jpg
绿叶对根的情意  
这张照片是曾任中共中央书记处书记、国务院副总理,现任全国政协副主席的郝建秀同志出席四川省纺织工人书画展开幕式的留影。展览在北京首都博物馆举行,那天国子监里积着厚厚的雪。郝建秀同志亲切地与来自四川的纺织工人书画家一一握手,赞赏着他们业余艺术劳动的成果。我想,纺织工人出身的郝建秀同志或许也有某种工人情结。当时,我是通过原青岛日报记者曲琦同志找到郝建秀同志的,郝建秀之所以慨然应允来参加这个小小的业余艺术展览,应该是有特定的意义的。我想起了毛阿敏的那首成名之作《绿叶对根的情意》的动人旋律。
   我18岁生日那天,进了四川第一棉纺织印染厂当了学徒工,1969年文革中,我以工代干调到厂宣传部当了新闻宣传干事,直到1978年底我才正式转干,198l年元旦后调入四川省文联《四川文学》当编辑。我的左边那位是我的老友伍星明,他从四川大学哲学系毕业后到了川棉一厂清钢车间当工人,后调到厂宣传部当干事,这时他已当上工厂党委书记了。我的右边那位是冯家琦,一直是川棉一厂清钢车间的工人,一个工人书法家,写一手非常漂亮的赵体楷书。左边第一个叫丁吉祥,他是修机车间的工人,擅长小写意花鸟画,风格在吳昌硕仼伯年之间。他们两人都是第一次来北京,你看他们作为四川纺织工人书画家代表晋京接受中央领导人接见,多么兴奋,这让他们也包括那些没有来京的工友们感受到了多大的荣耀呵!为了表彰工友们的精神劳动,我还特地请来了著名美术评论家刘曦林先生(左二)前来捧场,以鼓励那些置身在物质生产劳动第一线,而又不忘某种精神追求的昔日师兄师弟们。
   一个人从大地上长高起来以后,如同树一样,他的那条根,仍深深地扎在土壤里。不管是黄土、黑土、甚至是岩缝中,只要它扎得结实,扎得深,都可以吸收到营养,而长成参天大树的。没有任何一棵大树会为自己根部土壤而羞愧,她不会斩断这条根而失去营养。一看见那些从故乡工厂的工友们来到北京,我就会想起那些在艰苦环境中成长的岁月,那种真挚、纯朴的艺术追求在那些岁月中带给我们的力量与快乐。关于阶级的理论,并非仅仅用来阐述“斗争哲学”的合理性,它可以用最切身的底层生活经验,去对比出某种高层生活的灰暗、肮脏和卑微。我们在很年轻的时候,纺织能手郝建秀同志就是我们心仪不已的灿烂明星。那时,我们没有想到,有一天我和我的工友们能站在她的旁边,拍下这张照片。你看,照片上传达出大家多么谐调和开心的笑容,这里显然有一种心灵共振充斥其间。
   司马迁修《史记》,将一个草寇陈胜与号为大成至圣先师文宣王的孔子同列立传,是为《陈涉世家》。他用他的一只如椽巨笔记录下陈胜、吳广在大泽乡起义时高呼的那句口号:“王候将相宁有种乎!”作为贵族如司马迁者,这种充满民主精神的史笔,两千年来不仅宣扬着正义,也激扬着多少生而低贱的奋斗者呵!“中国书法在线”的开通,我在网上结识了不少网友,看得出来,他们都生活在不同的领域里,我从中可以感受到来自生活与艺术基层的声音。我将这张照片介绍给大家,企图和大众生活拉近距离。我想给大家说,只要把根深深地扎在土壤里,而不忘把枝叶伸向天空的追求,艺术之树肯定会结出它丰硕果实来的!
   几天前,我听说我生活过将近二十年的工厂已经倒闭破产了,一种伤感油然而生---那可是一个万人大厂呵,计划经济时代的辉煌曾让我们引以为骄傲。我们工厂的原党委书记叫王瑞,他是山西汶水县的武工队长,是英雄刘胡兰的入党介绍人。还有那么多身怀绝技的师兄师弟,工厂倒闭了,他们到哪里去了?他们的生活有保障吗?去年我回成都办了《岷峨行》个人书法展,还去工厂看过他们。愿师兄师弟们继续前行。
   这时,我突然为自已也想到一个题外的问题:在从前工人阶级似乎很吃香的年代,我是一个工人,但我并没有得到什么,只是经受了不少的磨难;在今天知识份子很吃香的年代,我是一个知识分子了,但我同样在经受磨难!我们这个社会,什么人才能如鱼得水般地快乐呢?

                                                2OO3年5月3O日扵松竹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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