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南溟的问题性抽象的问题

李心沫
  
  无味在2007年第2期的王南溟主编的《今日美术》杂志发表了一篇文章叫《问题性抽象———以王南溟〈太湖水〉作品为例》。他在文章中否定了”以光、色、点、线、面、体而创造的形而上图式“的抽象艺术（这也被王南溟称作”几何抽象“），也对高名潞主张的”冥想式抽象“即”极多主义艺术“ 作了批判，认为“几何抽象对于艺术主体的张扬越来越呈现出无力感和虚妄性，它已经不可避免地日渐式微了”，而“冥想式抽象不是向前看的超越，而是向后看的回归，他仿佛要中国艺术回到现代主义。”然后提出了他的“问题性抽象”，并且以王南溟的《太湖水》为例。在文章中他这样评论到：“这种抽象艺术已经和既往的元抽象艺术有了本质的不同，它不是形而上冥想的而是社会问题（事件）的聚焦，它不仅仅是美学叙事的，同时还是社会学叙事的。”“我将这种聚焦社会问题的抽象艺术称为问题性抽象，王南溟称之为后抽象”。“问题性抽象就成了真正的观念艺术。”
    问题性抽象是无味的提法，是对王南溟提出的后抽象概念理解消化后推出的通俗版。无味一直衷心耿耿地做着王南溟理论的解释和推广工作，并且很疯狂的认为王南溟创造了伟大的理论系统，还认为自己是在为完成伟大的理论建构事业而战。其实无味只是一只学术的走狗（在我看来，没有独立人格和反叛精神而搞学术的人都是学术走狗），并且他是长着鹦鹉的嘴巴的变形走狗，就是主人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主人骂人，它就跟着用学到的主人的语言汪汪叫。平日里讨好主人，主人不在的时候它就自以为是主人，时间久了，主人由于其凶狠善战而变成狼，由于对主人的忠诚，狗也升格为狈，于是他们就一起在艺术的森林中混，时间长了居然混出了名，所以成就了“狼狈为奸的学术“。他们一唱一和，互相吹捧，他们密不可分，互相依赖，以便在艺术的森林获得一席之地。这种互相成就的默契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那是有失学术公正的————就是两个好友一起写互相吹捧的文章，而且他们还把这种有失公正的学术发挥到如入无人之镜的境界。
    关于后抽象的概念我们还是回头看看王南溟的解释，在他的《去无锡做<太湖水>作品》中他这样写到：
  ”2007年5月30日在无锡太湖爆发了蓝藻事件之后，不但太湖的水大面积污染，而且无锡市民有饮用水都有臭味，导致市场上矿泉水紧缺，矿泉水经销商擅自将矿泉水涨价。“
    ”作品的实施步骤分为两次，一次是用白色真丝面料放入有蓝藻的太湖水中，拉上来后，原来白色真丝面料都是绿色斑迹。展览时悬在展厅中间。第二次是将白纱布放入有蓝藻的太湖水中，拉上来后白纱布完全被染成了绿纱布。展览时将绿纱布裱在木板上，在展厅中上墙展示。只所以选择白真丝和纱布面料。还有一种隐喻，白真丝的柔美性恰似未被污染的太湖水，现在留下了污斑，而纱布有治疗的情境还原，太湖的治疗需要很长的时间。“
  ”这两组布面作品看上去象抽象画，但是抽象只是它的结果———痕迹。它的来源不是形式主义抽象，这种不是为抽象而抽象的创作，我命名为后抽象，又由于这种抽象聚焦了社会问题，所以他又是批评性艺术。“
    看来这个〈太湖水〉的作品是王南溟批评性艺术的绘画板例证。他是想把社会问题引入抽象，或者是想把抽象导入他的批评性理论，但很明显，一块洁白的丝绸和单薄的纱布是承载不了如此重大的社会问题的。在画布上聚焦社会问题会把花布弄的着火。被蓝藻污染的太湖水是有毒的，弥漫着腐烂和腥臭的味道，这种有毒的水却进入了无锡这座城市人的日常生活，其实意味着整座城市的水源被切断了，人们在疯狂抢购矿泉水的时候其实那座城市的上空是笼罩着死亡的恐惧。但这个作品让我们得到的直观信息恰恰是把人们引向唯美的视觉体验。在作者展示给观者的那些作品制作过程的图片中，艺术家象仙女一样手持白纱迎风而向湖水。他如果是一个芊芊女子会更美丽，那应该可以构成仙女浣纱的绝妙图画，但只可惜他是个形状和动作都不太优美且不太年轻的中年男人。所以可惜了那水的绿和纱的白，艺术家的形象和肢体语言在一个涉及到行为的艺术中是至关重要的，但作者忽略了这个细节。
    王南溟得到了蓝藻的痕迹，也得到了抽象的结果———就是一长条绿迹斑斑的丝绸，一条完全变绿的纱布。不管即是批评家又是艺术家的作者再如何通过文字的解释给人们展现那个重大的水污染的事件背景，并把它作为”痕迹“背后的语境，我们却再也不能感受到艺术作品带给我们的震撼。事件的沉重和惨痛与作品的轻松，优美，雅致的装饰性之间产生了巨大的间离和隔绝感。即灵魂没有找到属于他的躯体，好的意义和观念丧失了他的形式，一次重大的事件被艺术家搞得具有了时效性，娱乐性，和审美现代性。时效性在于作者利用了焦点时事新闻，易于受到关注和重视；娱乐性在于作者在做”仙女浣纱“时的滑稽表演；审美现代性的表现是作者向人们呈现作品的形式还是局限在平面视觉语言的框架里。我们没有看到他所谓的后抽象比冥想式抽象进步到哪里。再如何问题情境最后也不过是现代主义的东西。所以不是有了观念就当代了，也不是抽象了就现代了，更不是即观念又抽象，就变成当代抽象了。这只是一个空洞的假设，而王南溟的问题就在于用假设做艺术，而不是用生命在做艺术。无论古典主义时期，现代主义时期，还是当代，伟大的艺术只所以成为伟大的艺术，是因为真诚。这真诚直指向人内心的感动。只要有这种东西，不管是极端个人化的，还是反映社会的题材，都会成为好的艺术。不是艺术关注了社会就表现了艺术家的正义和崇高，也不是一关注个人体验就是狭隘，无聊的艺术，关键是这种艺术具有了一种使人震撼的力量。也许那只是很小的一件作品和很小的一个题材，但它会穿透你。一般的艺术触及视觉，好的艺术触及心灵，最好的艺术触及灵魂。如果是去掉这种品质，那么艺术概念的名称再如何新颖，创作的方法论再如何前卫，效果再如何完美，那也只能成就虚假和苍白的伪艺术。
  追述问题的原因，首先王南溟在制造概念时用了简单的嫁接的办法，象他的水墨装置一样，是在做夹生饭。抽象是绘画的现代主义的表现形式，其实他所说的几何抽象也不能代表所有的抽象绘画，也不是所有的抽象画都是为抽象的抽象，他是在不求慎解的理解艺术史，并且他把艺术史概念化和简单化了。或者他太着急想树立一个概念的系统了，所以都没来得及好好研究历史。只凭自己的大概印象就提出了后抽象的概念。但这个概念的提出恰恰是和他的批评性艺术性艺术形成悖论。就是他所主张的批评性艺术成了他极力鼓吹的唯一正确的当代艺术方向，他把当代艺术与现代艺术的区分界定为”媒体“和”媒介“的区分，观念与形式的区分。我想之所以出现行为艺术，装置艺术，影像艺术，那是为了自由表达的需要，只所以现代主义艺术多在形式风格的探索，是因为媒介的局限性。艺术是时代的产物，既然有更合适的当下媒介，为什么要回到传统的怀抱去寻找一种行将死去的形式？那么创作的初衷就值得怀疑了，就是他在想借助当下的观念使一种死去的形式复活，要知道精神和躯体是不可分离的，这也正是艺术的观念和形式，绘画和现代主义阶段一同死去了，抽象也和抽象精神一同埋葬了。任何让死者复活的行为，不是巫术就是妄想。活人不能拖着死人活着。这也是我不主张把水墨硬拉向当代的原因。也是我反对抽象之后再提出后抽象的原因。
    抽象不只是一种形式而是一个时代的精神。但那个时代远去了。所以，即使是”社会———政治“这样当代的内容也不能让抽象画重生或者延续生命。在这种问题性抽象创作方法的指导下创作出的作品，完全变成了有问题的抽象作品。社会政治变成了批评性艺术的标签，一会贴到行为，一会贴到影像，现在又贴到抽象上。社会政治变成了狗皮膏药。狗皮膏药，这是王南溟最喜欢的比喻之一，就是把没有情感和表现力的肌理戏称狗皮膏药，他还写了一篇专门的檄文就叫〈肌理不是狗皮膏药〉，那么很有戏剧性的是，他制造的奚落他人的作品的生动比喻现在可以恰当地用在他的身上。他把社会政治作成了狗皮膏药，帖在了他的布上。而〈太湖水〉就是一个很典型的范例。
  一个好的当代艺术作品源于一个好的观念，而适合这个观念表达的只有一种最恰当的形式，如果一个观念表达更好，就不要用装置，如果用影像表达更好就不需要用绘画。
  我也有一个有关太湖水的创作计划，就是我会在太湖边上生活三天，用太湖的水洗衣服，洗脸刷牙，沐浴，到喝下太湖水，喝下太湖水以后会恶心，呕吐，腹泻直到住院。还会锝上难氏的皮肤病。然后把整个过程拍下来作成一部纪录片。名字为〈太湖三日〉我的这个作品恰恰可以作为对〈太湖水〉的质疑和批评，其代表的也正是我的艺术主张。
  其实还可以做一个批判〈太湖水〉的作品，就是把王南溟染绿的纱布作成女人的衣裳，因为那是很有意思的装饰花布。然后我把衣服穿到大街上，或者在展览现场做一次时装表演。同时还要把仇德树的裂变抽象作成另一件衣裳，只是仇式的花布土了点，没有王氏花布时髦。仇德树也正是王南溟所力推的抽象画家，王南溟不但为他做展览还有专门的学生研究。打算在王南溟所编写的美术史上给他留名。他们的作品只所以可以作成花布，是因为他们的抽象画只具有装饰性，毫无精神的力量，和情感的震撼。画面是没有表现力的。思量这其中的原因，大概是上海这座城市赋予他们了特质————摆脱不了的小资产阶级情调。
  在穿戴好上海花布的同时，我还要拿一只大毛笔，在无味的裸体上进行书写。因为每次他都是在别人的身上写，这次我想让他也体验一下什么是毛笔的抚摸。

2008。8。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