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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以身体的名义审美—读王非的《关系》系列画作|李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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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6-20 10:43:5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艺术:以身体的名义审美——读王非的《关系》系列画作 / 李 林
    在中国传统美学观念中,“审美”向来只是针对作品而言的,艺术家和作品的“关系”仅仅在“创作过程”这一特定时间内得到承认。审美对象往往是“失却了作者的作品”——作者与他的作品可以毫不相干。正因为如此,中国水墨并不推崇“个性化”而偏好“审美共性”,这便使得我们往往忽略了艺术家的个性,进而使得创作者与作品之间“关系”被遮蔽或断裂。我认为,王非的《关系》系列,正是对艺术家与作品之间这一日趋割裂的“本然关系”的修补或重建。
  艺术的本源有且只有三个:根本是身体的、次位是美学的、最后才是哲学的。然而中国艺术精神随着汉语形而上学的侵蚀,已经越来越偏离它的本原。“以身体的名义审美”作为艺术创作的根本动力,从美学产生后就倍受主流思想(儒、道、佛等权威话语)的压抑与排挤,以至于今天,我们对艺术的定位,也只是把它放在一个不痛不痒的“美学”范畴。
    其实从价值发生学的角度而言,身体的审美化和审美的身体化是一切艺术的源初本质、也是人之存在的本真状态。所以,尼采才会说:“哲学某种意义便是对于身体的解释、或者误解”;所以,维特根斯坦才强调:“身体是人的灵魂的最好的图画”;所以,艺术要冲破美学和哲学的遮蔽,就要建立身体和审美之间的这一“根本关系”。审美首先是作者的自我塑造,它表征着作者对存在的“基本知觉”,这种基本知觉可以是哲学的,也可以是艺术的,但最根本上是身体的,因为只有发端于身体的创造力,才是贯穿吾人生命始终的。在这种描述中,作品与作者已不能再被肢解为两种东西,而是以身体为中介恢复了其原始的生动的统一,因此在读《关系》时,我自然而然地便领会到了一种“感同身受”的角色转换。
  从某种意义上讲,王非就是要通过《关系》来表达他的“在世”、来展现他眼中的“存在”。《关系》的主题是通过人体的各种造型(遮蔽的或扭曲的、延展的或破碎的)来象征人(无论是群体的还是个体的)之身体的“不在”。“身体已经失落了它的源初关系”,这就是我对王非作品的基本定位。
  社会学家总是分别从“文化”和“自然”的角度来定义身体的。前者旨在表明身体间性的社会形态,涉及到的是自我与他人在文化世界中的共在问题;后者旨在为身体间性提供一种本体论基础,它表明人在文化世界中的共在最终源于人与自然的共生。在上述传统二元论中,身体显然只是灵魂或理性的束缚,是应当被摒弃的认识或拯救的障碍,身体在此只是作为一个被谈论、解析的抽象的符号或附庸物而已。
  而作为艺术家的身体观则不然:比如画家是用画笔进行创造的人,那么他就在为世界增添一些新意义和新形象。画家既然是艺术创造的主体,一个关注 “存在”的画家,必须有能力和责任将“可见的存在”转换为“不可见的存在”,同时又把“不可见的存在”转换为“可见的存在”。如什克洛夫斯基所说:“使石头‘石头’起来。”又如梅洛·庞蒂所述:“艺术给予那种世俗眼光视而不见的东西以存在的可能性。”如果我们运用上述方法论对《关系》进行文本分析,便可发现:《关系》对身体的关注,意在揭示人需要具有亲在的活生生的生命,而作品因为具有亲在的活生生的生命的作者的创造,也必然具有亲在的活生生的生命,所以艺术就是通过创作去表达一些使存在的源初关系澄明的东西——水墨转化为精神,精神又转化为审美,这正是王非创作的动力之所在。
  艺术家永远处于抒情和感觉的再造中,没有艺术家,人类对不可见之物将无从把握,所谓的意义建构和价值建构也无从谈起。艺术作品表现现实世界中“已有之物”和“将有之物”,它传达的是艺术家和人们所拥有的世界整体与个人的关系。在艺术创作中,总是有一种“身体性的本能”,它使艺术家具备了某种天命的召唤,有种要传达出人与存在的一种本体论的关系的强烈欲望,《关系》的创作语境处于物理现实和审美现实之间,使人瞥见了“身体”的自身之美。换言之,王非的《关系》系列作品成功地实现了上述两个世界的“双重转换”。
  一个优秀的艺术家或哲学家应该不仅仅创造和表现思想,还要负责唤醒那些把思想植根于他人意识中的体验。而王非正是致力于将散开的生命结合起来,从而重拾生命的直接经验。
    我们所生活的文化或文明世界,实际上就是生活在由人的行为无意识地烙下印迹的世界。艺术家的创造总是通过赋予艺术材料以一种有形的意义来揭破“意义世界之前的意义”或“世界意义之前的世界”,从而使我们得以透视到生命的终极意义。正如在《关系》中,王非不是一个作品的制造者而是一个“身体—主体”;《关系》亦不是一个审美对象而是他的身体延伸。《关系》中的人体就是要回复我们源初的感官来接近世界,在阅读《关系》时,作品针对我们的感觉和知觉并包容二者的全部,使整个作品像一种实际经验那样充盈着我们的心灵。从这个意义上可以说,作为绘画作品的《关系》是有着言语蕴指的,而《关系》背后的“关系”则是一种沉默的声音。至此,王非所展现的,并不以线条水墨的意蕴为终点,而以呈现“事情本身”为旨归。当然,这种呈现是朦胧暧昧的,如果把一件事情说穿而达到语言的直接性,其结果将是整个艺术符号的破灭。“我们永远只能通过我们的身体,用我们的知觉去言说我们的有限以呈现无限。只有运用这种独创性语言进行创作,才会拥有我和存在的关系”(王非语)。
  王非《关系》系列画作的另一特点是:让我们感觉在欣赏画面的同时,仿佛还能听到画作背后的“独白”。这种“独白”就像一名垂死者耳畔传来的鸟鸣那样的清晰。或许是模糊的、哀伤的,或者是陈旧的、熟悉的,或者是一段深刻的哲学思辨,或许是等同插曲的戏谑之辞。确然,在图画旁边,我们或可以加进——
      我可以触摸到身体上的时间
      但是我却丝毫不知未来的界限
      我的身体有足够的伸展
      然而我莫名其妙失去了自己的空间
      感觉告诉我一切皆为真实
      佛却告之一切都是水月镜幻
      上帝则说一切是他的伟力化现
      于是我便只有
      徘徊在此岸彼岸……
  这种隐藏在画面后的独白给人带来充分的感性刺激和理性思考,画面的“可言说性”,是王非作品的一个重要特性,而之所以会拥有这一特性,就在于王非是“让身体自己诉说身体”——当然,是以水墨为媒介。
  还需要提及的是,这种“独白”是完全个性化的,作为作者的王非坚持严格的“不干预读者的自我阐述”的原则,也正因为如此,其作品便留给每位读者足够的解读空间,正因为王非使读者对作品拥有的自主态度,所以读者不仅能够都维持审美注意,而且可能依据自己的内在素质获得对作品的极为深层的体认。比如:同样的一幅作品,每位读者都可以有完全切己的阅读理解:是对工业化社会导致的人性的残酷和心灵创伤的弥补?是对辉煌往昔的缅怀和留恋?是对不堪回首之过去的回味与撕裂?是对时间空间变迁的感同身受?还是对轮回和永恒的茫然失措?
    总之,我们生命中关于身体的种种直接欲动——欲望、力量、挑衅、欢乐、惆怅、迷茫等等——都在这些“画面后的独白”中被表现得淋漓尽致。这些仿佛是后现代诗歌的独白给王非的画作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此外,一种有别于审美主义的方法论在王非的创作中得到了有效运用,作为一种生生不已的生命诉求,“拒绝残损”的人生需要直接询问自己的身体。这最终意味着,《关系》中对人体的极大关注体现了王非对我与非我、灵魂与肉体、内在世界与外在世界的“关系”的统合意图,它要求回到纯粹意识或先验主观性,这是一种纯化和强化艺术审美的努力:悬置外在的超越之物,回到内在的纯粹意识;排斥经验的理性因素,维护纯粹的情感直观;拒绝普遍的范式主体,强调自在的个体意识。而中国传统艺术史不过是把身体造成道德的容器,执行思想而不是创造思想。身体或被还原为身体之外的理性、灵魂,或被降格为纯粹的肉体,身体的丰富性及其对现世生活的价值肯定则被不公正地忽视了。
  在身体世界中,人们生存的意义就是要“建立关系”。这可谓是人类的本能、是“集体无意识”,不过用哲学术语表达可能显得更有学术性:“我通过自己的行为与他人沟通,这种沟通便是存在的意义,但关键是要通达这种意义的结构。”在现实世界当中,人总是通过躯体、通过触摸或凝视、通过姿态、通过言说等多种方式从事文化交流活动,使人由客体成为主体,并由主体成为主体之间的“真正主体”。
  像王非等先锋派艺术家这样的“后文革一代”,其创作指向往往面对的是纷争散乱的价值迷局,其作品所揭示的,就是传统价值观的“非合法化状态”——这种状态使每一个创作者都处在边缘,“边缘人”更关注差异性而非同一性,社会改造很大程度上是差异性的个人的感性或知觉的改造。这一看法使王非相当重视现代美学和艺术话语,因为只有美学和艺术才可以重新煅打人的知觉,而使人以全新的方式去重新审视世界和自我。
  王非的《关系》所揭示的,就是“艺术的身体维度”这样一个全新的课题,是新的灵感和新的艺术思想的生长点。身体穿透我们、囊括我们,使我们在艺术的维度中去有所创造。《关系》中对人体的各种技术性处理,不过意在将人们所忽略的自明之理,揭示为一种可见的事物,并以一种几乎荒诞的方式去表现现实,从而完整地呈现这个被人们遗忘的身体的世界。所以,从画面上看,阴影的作用是隐藏自己,而隐藏正是为了显示事物自身,隐藏与显示正是王非《关系》艺术手法的精妙之处。换言之,作品只能与真实的心灵共存。王非的《关系》的创作,其实也充满了艰辛,他甚至放弃了经营多年、已经在业内具有举足轻重位置的《艺术状态》,而全身心投入到《关系》的创作状态中去。这批作品是他酝酿良久的产物,因为王非认为“先锋艺术”不应该仅仅是潮流的产物,先锋艺术也不应该是所谓“消遣的艺术”,艺术家应该终其一生保持“先锋性”,甚至真正的艺术家不会满足做一个“文化工作者”,他在天命中承担着艺术创建和艺术重建的责任。所以,王非在先锋艺术最闹热的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采取了冷静旁观的态度,就在大家以为“实验水墨走向穷途末路”的时候,他以十年的思考、感觉和情怀去创作,力图为彷徨的汉语艺术界增添一些新的艺术或对艺术的新的理解。并要通过这样一个永无终点的创作来叩问自身的存在。
  最后我要阐述的是:正因为肉体和艺术具有一种不解之缘,所以艺术总是一个有关光线、色彩、质感的逻各斯,一个超概念的普遍存在的表现,一个通过表现肉体而传达不可言说思想的话语谱系。
    总之,艺术总是传达了不可传达者,而且不可传达者正是哲学和思想的界限。要想超越这个界限,还在于艺术是否“以身体的名义去创造美”。在这样一个“关系”的张力中,听一听那位来自拿撒勒的受难者的简朴之语还是必要的——
  生命不胜于饮食么?身体不胜于衣裳么?

  603   ぎ 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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